最近微信圈被“国展”导览的帖子反复刷屏,满目皆“国展”,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。大家纷纷点赞的同时,还不忘相约去看展。除了获奖入展作品和邀请的名家作品外,大家更想看的想必是古人的书迹,这种情形有点像开演唱会请了几个助唱撑场子,没想到助唱上场时台下粉丝的尖叫明显高出几个声部,荧光棒晃得主唱都有点心虚了。此次“国展”的安排,美术馆、博物馆、图书馆、故宫的联动,对于广大书法人无疑是个福利,能同时看到这么多古今书家的作品,这在平时是不可想像的。当然,古今书家齐上阵也有个好处,就是提醒我们,不管你是名家还是获奖作者,与古人比,我们差的还不是一两个段位,所以不要太狂妄,而且历史一再向我们证明,任何人都不会得意太久。
有些书法人喜欢炫耀自己的学书时间,什么“习书五十载”云云,虽然我们不知道意义何在,但他本人开心就好。不过书法人装逼的姿势再这样几十年不变,终究是要遭其他专业的人士耻笑的。书法圈最近疯传一个曾翔先生写字的视频,忽然绝叫三五声,满地纵横写大字。坦白说,叫声确实有些吓人,难怪大家转发时都善意地提醒胆小者莫入。对此,拥趸褒之为书法的视觉盛宴,反对者贬之为江湖杂耍,撇开各自的立场,其实任何一种真诚的探索都值得尊重,书法其实有着无限的可能,哪怕这种尝试是我们不喜欢的风格,我们都应给予足够的包容,党同伐异毕竟有失公允。
古人讲诗意地栖居,王维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,这就是古人的智慧。现代人怎么样?股票套牢了,竞选书协主席失败了,觉得“行到水穷处”了,焦虑了,不活了,安眠药也都准备好了,说到底就是没有看透人生的虚无。生活中所有焦虑的根源都是妄想与执着,在于不能正视因缘。其实,成功也好,幸福也好,哪有什么标准。做事不必总是要看别人的眼色,做想做的那个自己,这就是成功。
马尔克斯在《百年孤独》中说: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,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。想起窗外正在鸣叫的蝉,真是最好的注脚。蝉在地下蛰伏两年、三年,甚至十几年,一旦破土而出,只有两个月的高歌交响。所有的灿烂,都生于寂寞,复归于寂寞。书法亦如此,数十载的寂寞临池,并非都能等到灿烂的那一天。但享受书写的寂寞与快乐,恰恰是书法的正道。当前书法招生场面持续火爆、应考学生热情不断高涨,与此相对应,当前全国中小学书法教师的缺口达数十万,那么书法专业教学能不能撇开就业不管不顾?书法毕业生能不能就业?就什么业?在祝福裹着告诫呼啸而来的毕业季,这一问题值得深思。同样值得深思的还有,如何在诱惑和艰难中保持人性的尊严、赢得自己的尊重。对于明代徐有贞的功过一生,历来评价不一,他甚至被某些史学家视为政客。明朝正统至天顺年间,狼烟四起,内忧外患不断,徐有贞的南迁之议、治理黄河水患和主导夺门之变都是重大历史事件,关系着明朝的兴衰走向。徐有贞回到苏州安度晚年的十年中,他的才华尤其是书法才华,在吴门一带产生了很大的影响,成为吴门书派的先导者。从这一角度来看,徐有贞晚年在故乡所发挥的余热是带有正能量的。无锡博物院藏徐有贞草书《自作词翰卷》,卷后有沈周题跋曰“(诸词)慷慨激烈,歌之风生江动……字字飞举,信为后辈师法。”(图一)细审之下,多是优游岁月所发感慨,如“时光有限意无边,安得人长在,花长好,月长圆”(图二)的美好愿景,千百年来国人期冀者莫不如是。
|